「我參加了學生的喪禮」 影響我至深的個案│教育心理學家心小姐
2021-12-01

最近幾個星期,香港接連有學童自殺的個案,情況令人擔憂和惋惜,也讓我想起Ellis…
喪禮
我進入擠滿人的靈堂,看到幾張熟悉的面孔,他們是其中一間我服務的中學的校長和老師。我翻一翻手中悼念Ellis的小冊子,看到自己的留言 ,希望她能安息。
喪禮儀式開始了,我凝視靈堂正中的她的黑白照,以往在學校支援她的點滴湧上心頭…
抑鬱女生
Ellis生於破碎家庭,與父母甚少交談。她自小社交溝通能力亦較弱,不知怎的總是被同學排斥和欺凌。雖然Ellis的學習成績不錯,但她有極度的完美主義,因而給自己很大壓力。
Ellis長期被以上問題困擾,卻一直隱藏和壓抑。中六上學期,中文科陳老師上課時觀察到Ellis神情有異,手腕上有自殘的痕跡,便主動關心她,是陳老師的細心觀察和探問讓我們有機會幫助Ellis。
評估和支援
Ellis表示因為她不懂得表達自己及與人相處,過往十七年都活在迷惘和痛苦之中。她形容傷痛像雪球滾下山般愈來愈大,已經達到她承受不了的失控程度…
評估結果:Ellis有輕度自閉症及嚴重的抑鬱症。
我向Ellis解釋評估結果時,她木無表情地嘆了一口氣:「得你睇到到面具下面嘅我,你依家應該係呢個世界最了解我嘅人。」。
我聽到後百感交集,感恩能發現Ellis的需要、又為她的經歷感到揪心、同時擔心自己能否勝任支援她的職務… 但我沒有時間多想,因為當刻要冷靜,盡快為Ellis訂定支援計劃。
除了立刻為Ellis安排緊急的精神科診治,我也聯同家長、老師、和社工盡力為她提供情緒及學習支援。自此之後,我每兩星期的訪校日中都會預留一節輔導給她。
最危險的時期
Ellis的情況穩定了一陣子,可是DSE的衝擊一下子又把她壓垮了,她最危險的時期是不用回校,在家備試的日子。
Ellis好像停不了自己,廢枕忘餐地溫習,整天只吃一餐卻狂灌咖啡,僅睡三四個小時。她的情緒則持續低落和焦慮,每天有十多次想傷害自己的想法。
Ellis說:「我日日望住啲大廈天台,諗我幾時會跳落嚟。」
當時我每天都心驚膽顫 —— 除了要應付日常服務七間學校的工作,我和老師會定時打電話給Ellis,給她一點情緒輔導,同時確保她仍安全健在。我特別感激我當時的督導(supervisor),她在背後支持我,出謀獻策,讓我有信心去支持Ellis。
保命
我、家長、學校及精神科醫生在那幾個月緊密合作,盡力給Ellis最強度的多方支援。然而,Ellis存了十幾年的負面情緒,加上DSE的壓力,好像仍在這場精神健康的拔河裏略佔上風。
坦白說,DSE期間,我的目標只是「保住Ellis性命」。她能不能完成考試還真是其次,考試成績更不用多說了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