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Esther Chu】我是個不合格的學生
2016-08-10
最近，去了一趟北京，目的是參加一個近年硏發的幼兒中文教育課程。
我時常四處搜尋，希望能找到按著幼兒適當發展、不需過早書寫、並且能令他們對文字產生興趣的中文課程。坊間有趣的幼兒英文課程種類很多，吸引的中文教育卻寥寥可數。
北京的這一週的課，是一個以尊重孩子學習進度著明的老字號方法硏發出來的漢字課程，我見內容十分豐富，絕對能夠幫助正在為我家小孩預備中的中文課，於是報名參加。
當地的同學們相當熱情，老師也很敦厚，課程原來是他多年的研究，並且發明了很多合用的教具，內容非常豐富。
奈何，在過去的星期，每天都帶著矛盾去上課。
我本著上興趣班的輕鬆心態去學習（我真的很感興趣啊！），但原來這是證書課程，學員需要每天把教學程序一字不漏的記錄下來，然後回家寫筆記交作業，亦要考試，要求相當高。不過，我報名時卻亳不知情，主辦機構也沒有說明。
課堂上9成以上的人都是受過老字號品牌正式訓練的幼師或校長，當然老師對這班幼師有嚴格要求是絕對應該的。不過，我毫無該字號的任何訓練基礎，根本就不可能做到老師的要求。
最痛苦是如果不交作業，考試不合格，老師就不發証書（這並非是有認受性的證書），亦得不到他寫的「天書」。這本天書就是整個課程內容，解釋這星期學到所有活動的運作，程序全都仔細地記錄在「天書」內。
老實說，我一點也不在乎是否得到「證書」，「天書」才是我最希望可以帶回家研究的。
不過，我並不明白，既然有「天書」解釋詳細內容，那為何仍要抄筆記呢？抄得來，又看不清楚示範；當我留心觀察示範，又沒有時間抄筆記！老師亦不容許抄別人的筆記，如果交不到合老師要求的筆記，我就不能得到「天書」。
班中有位和我一樣沒有老字號幼師背景的北京大媽同學，因為不想跟隨內地步伐催谷兒女，決定參加這課程學習教導孩子。由於她也不懂得作業的格式，於是向其他同學請教，怎料被一位乖巧同學冷冷的拒絕：
老師說，筆記是不能借給人抄的！
這些「小學雞」情節，怎也想不到會在這裏的成人世界發生！
所以，沒有神速抄寫能力和超強記憶，就得不到老師的天書。
不過，老師這本完美筆記，不就是給「抄寫慢」和「記憶差」同學的絕佳福音嗎？我和大媽絕對需要得救。
現在，福音卻成為好成績同學的贈品，力有不遞的學生，卻得不到能幫助他們的學習資源，和現今的教育氣候沒有多大分別！
然而，我十萬分討厭再次走進離開了兼且不認同的抄寫學習文化裏面。再加上課程開始，才知道完全不是我以為的活潑興趣班模式，沒有預計要大量抄寫，令我苦惱非常！
開課的第一天，我雖然準時到達上堂，因為其他參加者一早到齊，他們全都是規規矩矩的勤力好學生，老師已經開始講課及示範。由於我怕自己會忘記，於是拿出手機錄下一些在課堂上的示範。怎料，原來在我沒有抵達課室之前，負責人已經對大家說過不許錄影。（我再次毫不知情）
於是，放學的時候，負責人叫所有同學留下，然後以訓導主任腔訓話：
知否在教室內，老師是非常重要的，學生要跟隨老師的指引。然而，今天有某些學生沒有尊重老師，漠視我們說過的規矩，把課程錄影了，這是很不要得的行為。請你現在立即把手機交出來，給旁邊的同學檢查，又或交給老師查看，清除所有有關這課程的視頻…………………
負責人繼續滔滔不絕地責罵，我卻已經完全聽不入耳了！
北京天氣熱，課室卻冷氣不足，每個人都大汗淋漓地上課，課程也絕不便宜！雖然這是一個幼兒教育的學習課程，但不代表我是一個幼稚的學生，我不知道負責人是否患了職業病，把所有參加者當作幼稚園小孩，我實在按耐不住，愈聽愈冒火，立即找他們理論！
當然，我絕對願意合作清除在我毫不知情下所攝錄的視頻，這是出於尊重，亦相當合理。我亦尊重老師對學生要抄筆記和考試的要求。然而，尊重並非代表同意，也不是取消自己的立場。
「尊師重道」是中國人的精忠牌匾，老師恍如神明。如果你挑戰老師，你就是一個壞學生，被打落地獄，永不超生；相反做一個順民，好好供奉老師，你就是個乖學生，永垂不朽！
開課所發生的事情，是我始料不及的，本以為是愉快學習的旅程，結果每天都跟自己在打仗。究竟我要像其它乖同學一樣，不停抄寫做作業練習至凌晨，為了順應老師要求而做我不認同的學習模式？還是堅持自己的學習態度? 反正我完全沒有想過要得到甚麼認証！
當中也有一刻閃過，想爭口氣，證明自己可以做得到，跟隨大家拼老命瘋狂做作業。
但這樣的證明全因群眾壓力，為表現而做，並非因為追求學習，這思想不是正正違背了自己對我家小孩的教導嗎?
現在才明白，在一個着重成績表現的環境，很容易令人迷失，尤其當學習期望和進度跟其它人有距離的時候，如果沒有牢固的堅持，很容易墮進大部分人所追求的大氣候之中，走不岀來。
今天，我終於親會這種學生經常遇到的強大侵蝕威力。
不過，我決定堅持以上興趣班的學習態度完成整個課程，並要求不要證書，也不在乎那本天書。雖然我既沒有達到作業的要求，考試也不理想，我可以説是一個「不合格」的學生。然而，每天我都投入上課，也喜愛課程的內容。就如喜歡音樂一樣，沒有了考級的壓力，反而可以慢慢享受學習音樂的樂趣，直到你想接受評估及挑戰自己的能力，才接受各樣考試也未遲！
最後，負責人亦知道沒有在報名時向我們說明課程的要求，決定將老師的心血「天書」送給我。
（後來丈夫告訴我，原來淘寶有得賣，激死！！！）
這星期的矛盾旅程，給我很多深切反省。
回港後，仍然惦念著那些幽幽的老胡同，辛辣的手抓餅早餐，大媽的廣場舞早操，我亦衷心感激同學們的細心照顧，負責人最終對我的諒解，以及老師所分享的漢字教學智慧。
不過，每當想起那些作業和考試，北京回憶卻忽然愛恨交纏地糾結著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，下次都是乾脆去旅遊算了！
作者：Esther Chu
文章獲 我家孩子不上幼稚園 – Go Kids 授權轉載